【庆余年/闲泽】旧约

*写废了的片段。



二殿下,可还安好?

李承泽从梦魇中惊醒时发觉脸颊到枕边都湿漉漉的,梦里忽近忽远的声音在回神的片刻清晰得仿佛还在微微震动,轻飘飘搔过耳廓。一道惊雷将黑夜划破,他才感到冷,是寒风划过衣领钻进被褥的冷;李承泽才意识到,原是窗吹开了,春雨轻飘飘地落了一脸。

他近来身子愈发不好,狐裘披肩在案几边,被吹开的窗户也堪堪几步之遥。他被风吹清醒了,又头疼欲裂起来,轻轻抽着气单薄地靠在床头。他歪着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揣起手在自己的臂弯里勾一点温度,那扇被吹开的窗对着一片草木,从斜角远远望去应是能见湖一隅,屋檐下一盏灯都没有,阴沉沉无月也无星的夜,便什么都看不见。

算了算日子,李承泽兀自一笑,垂下眼。他只觉又是眉心尖锐的痛向上拉扯,又是深深的倦意在往下沉。想是怎么会梦见,原来是忌辰将近的缘由。这一年风起云涌、步步为营,他鲜少有时间想起这段诡谲阴谋的开场,不曾念起第一道血泊;约莫是不愿想、也不敢想。

也或许不是。他半梦半醒里饶有兴致地呛自己。谢必安受命临行前问他是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彼时他恹恹地答,必安,既然借了刀,就别脏了自己的剑。此时此景,他便把这段话搬了出来笑话自己——当年不愿见尸,今朝怕不是要见人了。

春雷炸了几声,雨终于大起来了;还是不情不愿地,淅淅沥沥地缠绵了好一会儿,才劈里啪啦地在房瓦上砸出声响。飘进来的湿润的风愈发胆大妄为了,李承泽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打更的声音,循声而去,惊醒时已站在窗边,扶着窗柩他侧耳听雨声。

够响,可还是藏不住动静。李承泽猛地抬起眼,电光石火间他意识到了什么,而有人比他更快。他的手腕被人抓住,短刀锋刃贴在颈边,泛出一点暗淡的银光;他被冷风吹得浑身僵硬,而来者的手心隔着布料依然传来炽热的温度。

果然是你来了。李承泽泰然开口,嘶哑的嗓音里还含着笑意,仿佛这不过是某一次稀松平常的赴约,甚至不着痕迹挣了挣的手腕是为了抬起来拍拍来者的肩。

今天是我先抓住你的手……范闲没有蒙面,他凑近的时候李承泽终于可以好好打量一番,是又消瘦许多,面沉似水,像开刃的兵器被原石一遍遍磋磨,锋利得刺目。还有没有快剑救你,二殿下。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李承泽低头低声一笑时似乎松了开来。范闲翻身跃进屋内,一个翻手收起了匕首;他另一只手也松开了禁锢,李承泽侧开一步,顺势揣起手看着他反手关上了窗。我喊一声你命就没了。他嘶嘶说道,却也不再紧盯着范闲,转身踩上了卧榻,蹲着身子仰起脸漫无目的地扫着雕花房梁;某一刹时仿佛光听声音言语闭上眼就能回到过去某个节点。

李承泽抬起眼,范闲站在他面前弯下腰,四目相对的时候好似某个阳光明媚里的别院雅亭,只是列缺伴随惊雷平地而起,以惨白明晃晃地照亮两张陌生的脸颊,他在深沉的目光里寻不见半点熟悉。

范闲没有循着老路往下说,他们都心知肚明李承泽不会,而说出口的字从来是他们二人间最苍白无用的花式。范闲在见到李承泽前以为他一切都已然熬成坦荡的、了然的恨意,可是真正又看见这双清亮却无解的眼时,心头依然窜起热烈的怒意,只想掰过他的下巴问一问,然后千刀或万剐。

不必担心,殿下。他平稳地开口,伸手把李承泽散落地刘海撩到耳后,他动作愈发轻柔,手指勾过下巴的时候甚至还笑了一声,不是待我归京都时再见吗?

想没想到,我来了。




评论
热度 ( 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