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露杰】片刻

*短打。




垫在膝盖上的毛茸茸的脑袋一沉,是睡了过去。等摄影师举起相机抓拍了几张花絮后,高地抬头冲人不好意思笑了笑,比了个嘘的手势。

他想起之前去宠物店,长毛的大型犬也是这样凑在他的膝盖前撒娇。

杰西近期的行程是忙碌的,于是在杂志拍摄的间隙抓着时间打盹。高地手指蹭了蹭杰西埋在卷发里的耳尖;大型犬轻微摆了摆脑袋,没醒。午后的阳光正好,斜着穿过窗户落了人一身,下一波取材快要就位了,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回到场地忙碌了起来;但是仿佛沙发这一侧就是结界围起来的世外。

有些人褪去吵闹的一面后像是浮于表面的泡沫都散开而物质慢慢沉淀,有了清晰的上层是精致外表而下层的沉着气质在眉眼里可见一斑。杰西这个年纪里的锋芒和内敛以一种仍稚气或是被需要的方式被揉在一起呈现,却在睡眼里漏出点本质;像大型犬撒娇打滚拖着绳子闹完惹你生气惹你笑后,蜷缩在脚边又静静睡去:他连闹的力道都是刚刚好。

他们被镜头包围惯了,高地许久没看杰西这样的睡颜。他静静看着出了一会儿神,这样自上而下的目线并不寻常,却也不违和。

高地担心杰西落枕——尽管这个坐在地上靠在他膝盖上的姿势是温馨的。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推推他换个姿势,杰西自己整个人剧烈一震,醒了。不出所料地他摁着自己的脖子抬起头,眼神里还晕晕乎乎得带着刚睡醒的迷茫,迷茫得令人柔软。

膝盖上一轻,心里好像也有根羽毛飘起来又落下。高地伸手揽过杰西的肩给他一起摁脖子,轻轻擦过他的手背。杰西仗着有人宠他就舒舒服服伸展了两条腿,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的伸了个懒腰。

“……刚刚做了一个梦。”他说道。

“什么?”高地低头看他,摄影师刚好走了过来,杰西说得又快又含糊,于是他没听清楚。

杰西自下而上地打量着人,忽然伸手拨了拨高地的刘海。摄影师问他们可不可以开拍了;高地于是来不及追问,只听到杰西收回手重新看向镜头时候最后又嘟囔了一句什么发型又乱了。


杰西在奔跑;无尽的路上奔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他只是心里有一个已知存在的念头;那不是一个很差的念头,不是什么被人追杀逃命、世界末日,但也谈不上好,因为他觉得自己精疲力尽,四肢都灌了铅一般沉。他只是单纯的无法停下脚步,像是在追赶一个非要不可又遥不可及的目标。

一场现实意义上时间短暂的梦能有多么漫长。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清楚场景究竟变换了几次;从马鹿兰高校的操场,到NHK的楼梯间,一路蔓延到挂满红色灯笼的台湾长巷。

体力透支终于停下脚步的时候,杰西环顾四周,这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像是一片荒废的游乐园,树叶萧条地被风卷起又落下,擦着他的耳朵被刮去远方。

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或者说他知道有人在他背后呼唤他。在梦里的时候,看不清面孔的剪影只会是心里笃定想着的对象;又或者不是他自己的笃定,而是那个人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总在那个位置。

他转过身的时候场景又变了;他站在东京巨蛋热气球里,对方和他挤在同一个狭小的篮子里。杰西没有觉得不合理。他只是理所当然地看着对面的人,看着对方伸出来的手。好像是这双手给他的安全感,他在摇摇欲坠的热气球里心情还平稳而无畏;他甚至抽空想道:你的刘海是不是又乱了。

热气球猛地震动腾空而起;杰西下意识伸手一抓,或许抓到了扶手、或者握住乐对方的手,但他无从得知了。心猛地悬起又落下,精神上的失重感把他带回现实。


高地伸手又蹭了蹭杰西后脑勺的卷发,他手指插过深红色软发顺着往下,最后又轻轻落在人脖子后侧。杰西被他闹得缩着脖子说有点痒、又说发型都被你搞坏了。高地俯下身手肘撑在膝盖上,好像那里还有另一个人的余温。

而他无需贪恋,因为他伸手又揽住杰西的肩;后者松着身体靠在他怀里。大型犬毛茸茸的脑袋垫在他的颈窝里,像又是占有又是依赖的撒娇。

只要稍微侧过脸,高地好像就能把下巴埋在那人的头顶。摄影师要他们对视,于是杰西就着姿势抬起头;他的刘海长得遮了他一半的眼睛,高地便替他拨了拨。

于是他们在镜头里的半真半假,像是梦里的半假半真。

“没什么。”杰西忽然开口笑道,“刚刚梦到你了,是不是很惊喜?”他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里,说话带着笑意,和他平时的大笑截然不同,半开玩笑又半认真,仿佛趣味是最后一块挡箭牌。

高地借着摄影的姿势看着杰西的眼睛,眼神又落了下去,他避开目光似的飘忽了一瞬,又直直望了回去。他笑起来,仿佛配合气氛地又惊喜又害羞;他搭在杰西肩上的那只手捏了捏对方发烫的耳朵。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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